人生就是一场悲喜剧。民族的演变,也是一系列的悲喜剧。用辩证法的陈词滥调说,就是悲中有喜,喜中有悲,是悲喜的统一。按理说,有时悲的成分多一些,有时喜的成分多一些,倒也很正常。可是,中华民族的历史好像不是这样。用鲁迅的话说,我们过去只经历过两个时代,一个是“想做奴隶而不得的时代”,一个是“暂时做稳了奴隶的时代”。做奴隶有什么喜的成分?没有!连奴隶也做不成,有什么喜的成分?更没有!“一治一乱”,治乱循环,人头滚滚,血流成河,“白骨露于野,千里无鸡鸣”,几乎是“旧常态”。虽有几处所谓的“盛世”,大都是御用文人吹出来的。当年,流落到日本的中国人,看到盛世的乾隆王朝民间的状况,悲愤的纷纷自杀,从另一角度揭示了“盛世”的真相。由此可知,中华民族的历史,几乎就是一部悲剧史。
可是,不知怎么回事,近些年来皇帝戏、王朝戏粉墨登场,充斥视频,盛世王朝,喜气洋洋,圣明天子,雄才大略,人格高尚,爱民如子,天下太平,万民欢呼,演绎的比当代伟大的共产党都优秀,都对人民负责。给人以一种时光倒错,恨不能回到那个时代的感觉。不仅歪曲史实大吹特擂,而且还情真意切地遗憾:不能让那些人“再活五百年”。明目张胆地把民族的苦难掩盖的花团锦簇、光艳照人。
这究竟是怎么回事?今夕是何年?一百年前,成立民国时,人们就欢呼“皇帝死啦!”可现在,皇帝不仅活得好好的,而且越繁殖越多,只要穿上龙袍,就能过把皇帝瘾,好像人们都向往皇帝,“朕”不离口,呼三喝四,耀武扬威,不管是真的,还是假的。时下一些芸芸众生,无不把皇帝素质体现到生活中:以自我为中心,唯我独尊,狂妄自大,随心所欲,胡作非为,阴暗、邪恶、扭曲借助着那个平台发泄出来,脸不红,心不跳,即便不穿衣服(皇帝的新衣),也泰然自若,趾高气扬,目空一切。矫揉造作,装模作样,煞有介事,装也装不像。因为放到那个年代,顶多也就是个大小不同的奴才而已。不信?看他的两副面孔:对上,低眉顺眼,点头哈腰,卑躬屈膝,谄媚奉承;对下,则横眉冷对,盛气凌人,颐指气使,飞扬跋扈。这就是活着的“奴才标本”。尽管当皇帝的人不一定就想当皇帝,可不当皇帝的人大都想当皇帝。皇帝只有一个,奴才却数量多多,“高山仰止,虽不能至,心向往之”。很少有人知道祖宗是谁,可大多数人知道皇帝是谁。因为祖宗已无可考,而皇帝则有《二十四史》的家谱。因此,皇帝仍然活在人们心中。人们离开了皇帝,就失去了生活的支撑。正如以前一个乞丐,听到皇帝死后,号啕大哭,痛不欲生,口中念念有词:“我今后可怎么活呀……!”一万杆子都打不到的人死了,对他竟有这么大的影响力,可知皇帝在人们心目中的份量。不过人们也免不了纳闷:乞丐今后的生活会下降到什么程度?竟然悲痛欲绝?
其实,皇帝并不是什么好动物。有人调侃,他是“金口玉牙驴屁眼”,说的和做的根本不一样,朝令夕改,挂羊头卖狗肉,男盗女娼,胡作非为,对内凶残,对外窝囊,只不过善于装模作样罢啦。由于他处在特殊的位置,人性中的邪恶与丑陋,都能堂而皇之地、无拘无束地发泄出来,并且可以凭借着专制机制无限放大。所谓“天子之怒,伏尸百万,流血千里。”长此以往,这个动物便会异化成怪兽,行为乖戾,举止怪异,残忍嗜血,最后演变到什么性都有,就是没有人性。中国几千年的历史上有四百九十多个皇帝,其中并没有几个好鸟。即便是所谓的好鸟,看一下他的背面,就会瞠目结舌,毛骨耸然,大倒胃口,与以前的印象有天地之差。为什么会有那种印象?奴化教育的结果!全方位的奴化教育,使民族文化演变成奴性成分居多的文化,渗透到各个方面,使得人们只能看到让你看到的那一面。
把现实中的悲剧做喜剧化的处理,就是表现之一。如前所说,中华民族的历史,几乎就是一部悲剧史,可是,灾难深重、悲剧重重的民族竟然没有衍生出悲剧意识,出现有分量的、促动反思人生的悲剧作品。经典《红楼梦》,尽管曹雪芹有悲剧的情怀,高鹗也要把它扭曲成“大团圆”。尤其是当代,大量的低俗、庸俗、媚俗、恶俗的,大唱赞歌“好日子”的,鼓吹“圣明天子”、“盛世王朝”的垃圾,喷涌而出,让人们哄笑、苦笑、讥笑、嘲笑,在一片混笑声中混淆了是非、颠倒了黑白,分不清南北,自然而然,就把痛苦当成了幸福!国人最擅长这些,即便惨遭践踏、蹂躏 ,阿Q精神也贯穿始终:总有比自已更不幸的人。自欺欺人的幸灾乐祸更容易演化出一幕幕“人间喜剧”,没有人格,没有尊严,只是活着,就是为了活着,时不时还哄笑一番。其他无须考虑,也无权考虑,只要活着就好,结果大都变成了行尸走肉,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。
历史上世风日下,社会崩离的年代,仍然喜剧连接,喜气洋洋,山呼万岁,赞歌不断?为什么?因为,皇帝蒙骗民众,文人献媚皇帝,民众麻痹自已。
皇帝蒙骗民众。皇帝本来也是人,可是为了显示伟大,掩盖虚弱的身心,习惯性地把自已说成是龙。有时候还装神弄鬼,把自已涂抹成四不像,云里雾里。袍子宽一些,车子畅一些,坐台高一些,房子大一些,围墙高一些,狐假虎威,以壮声威。在那个消磨人性、摧残人性、毁灭人性的位置上,借助专制特有的放大机制,从谨小慎微到为所欲为,从率性天真到丑陋邪恶,从人性昭彰到兽性喷涌,并不需要太长的时间过渡。这样就会造成无法估量的实实在在的社会灾难。为了掩盖,为了推责,为了洗刷记忆,借助专制机制,活脱脱地把淘天罪恶演绎成丰功伟绩!例证累累,不绝于史,震惊不已!可是,总要伟大,总要光荣,总要正确,总要圣明,总要爱民,总要作秀,总要装蒜,不玩一点花招怎么行?
文人献媚皇帝。古代有“学成文武艺,货于帝王家”之说。一身的本事,总要施展。最好的平台,就是出去做官,不仅门庭生辉,光宗耀祖,而且还能“得志则与民由之”,“兼济天下”。可是,狼多肉少,僧多粥少,总不能人人顶戴花翎,个个凤冠霞帔。这就产生了竞争。是另一种方式的竞争。专制制度不需要人,只需要奴,不需要人才,只需要奴才。真才实学,刚直不阿,往往换来的是宦海沉沦。献媚邀宠,阿谀奉承,方可青云直上。这种逆淘汰机制造就了一大景观,就是献媚文化。文人们丧失了“气节”,只留下“节气”。不能顶天立地,只好五体投地。当然,结果便是献媚文化大行其道,谄笑不已,喜剧连连,哄笑不断,智力下降到平均线以下。
民众麻痹自已。祖祖辈辈生活在苦难中,苦不堪言,痛不堪忍,即便有一丝的安慰,也如获至宝,苟延残喘总比断气的好。难得一丝苦笑,有一点笑,总比愁云满面舒展一些。无奈的笑,也是笑。无法改变,只好适应。如果不让知道什么是幸福,那么痛苦自然就成了幸福!笑,笑,笑,可暂时舒缓一下,久而久之,便生发出奇妙的作用:神经麻痹了,原来的痛苦,好像也缓解了许多。这可是个重大的发现,以至于后世一代又一代,紧紧抓住这根稻草死死不放。
有人蒙骗,有人献媚,有人麻痹,他们都需要同一种东西:喜剧化。三方一拍即合,不拍也合,结果就出现了“打油诗”的状况:
苦外凄苦愁外愁,
蒙骗献媚几时休;
喜剧熏得游人醉,
错把豺狼作爱狗。
有人说,把悲剧喜剧化,是为社会提供正能量。如果把歪曲事实、隐瞒真相也当作提供正能量,那么,只要把《新闻联播》节目办好,人们就可以坐享共产主义社会的幸福生活。
悲剧并不可悲,可悲的是在悲剧中感受不到激扬的悲情;喜剧也并不可喜,可喜的是在喜剧中感受到苦涩的眼泪。
悲剧激发反思,喜剧安于现状;悲剧洗炼灵魂,喜剧麻痹神经;悲剧向往崇高,喜剧流于平庸;悲剧启发智慧,喜剧滋生愚昧;悲剧孕育成熟,喜剧培养幼稚;悲剧是“造福”,喜剧是“造孽”。
两条路子,通往不同的方向,一条的尽头是天堂,一条的尽头是地狱。不知不觉,总有人皮笑肉不笑地把人们推向地狱。
清醒吧,不在喜剧中沉沦,便在悲剧中提升!!